2014年7月，作为四川省第三批、德阳市第二批援藏干部，我和其余的36名党政干部、教师和医生，组成了德阳援藏工作队，来到了海拔3500多米的阿坝县，开展为期两年的援藏工作。

 刚到阿坝县城，我便被城市新旧交错的场面所震撼：新铺的宽阔的柏油路，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；新立的高大的路灯杆子底座上，印着“德阳援建”的红色大字分外醒目。而还没有整治的街道，路面大坑小凼，很远才有一盏路灯。援建前后的变化，由此可见一斑。

 一天晚上，我们一群队员散步到一家藏民工艺品商店。有队员看起了手串，便与老板攀谈了起来。当老板得知我们是德阳援建阿坝的工作人员时，马上就急步走出柜台，紧紧握住领队的手，激动地连声说道：“卡措卡措！（藏语‘谢谢’的意思）德阳对我们阿坝的帮助太大了！”并当着他的妻子的面说：“德阳的朋友是我们最真诚的朋友，以后他们来买东西，在讲好价后再优惠。”听了这位藏民的话，我们有一些窃喜，同时更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。

我被分在藏文中学教初一的汉语。初到这所学校，它就让我十分诧异：校舍陈旧，跑道是泥土加碳渣；教室狭小，除了一只广播喇叭外，没有任何现代教学设备。教师没有办公的地方，只有一间在操场旁边临时搭建的帐篷，作为少数教师办公的场所……看到这些，再和我的任职学校——土门中学比较，我有一种穿越的感觉，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的家乡教育情形之中。汉语组组长刘敏看出了我的心思，便说：“老莫，这里的困难是暂时的。哪天有空，我带你去看看学校新校区。”过了几天，他便开车来接我了。

新校区坐落在老城外的阿曲河畔。虽然还没竣工，但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成。各种功能室一应俱全，看样子应该是全县最好的学校了。参观完后，刘老师指着一幢十分气派、呈订书钉型的大楼对我说：“你知道这栋楼是干什么用的？”我说：“看样子有点像教学楼。”刘老师说：“对！再过几个月，我们就要搬进新校区了，里面应有尽有。办公室里，现代办公桌人均一张；手提电脑，人手一台。教室里，多媒体、电子白板，全是标配！”接着，他又问我：“你知道这栋教学楼是谁出资修建的吗？”我摇了摇头。他说：“这就是你们德阳援建的！”“哇塞，这么大气，穿上‘外衣’，比我们那里的漂亮多了！”我不由得赞叹道。刘老师说：“竣工后，这栋楼的正中要挂上“德阳楼”匾额，让师生们记住你们是我们的恩人，要懂得感恩。”

在藏中，学生全是藏族，平时的交流都是藏语；即使与汉族老师交流，他们的汉语发音也很蹩脚。所以，我和学生的语言交流存在着一定的障碍。但是，当学生知道我是援藏教师后，无论你是否在教这些学生，无论你要去做什么，只要你经过有学生的地方，这些学生都会不约而同地向你行鞠躬礼，并主动向你说一声：“老实（师）好”。若学生正聚在一起，看到你要从他们身边或中间走过，他们都会自动地分开，给老师让出一条通道。更令人感动的是：每当我要准备上课时，就有几个“活跃份子”抢着到我的办公桌里拿走我的上课用品，整齐地摆放到多媒体操作台兼讲台上；下课后，另一批“活跃份子”又抢着把我的用品拿回办公室。

有一次，我和队友、来自罗江区鄢家中学的龙虎老师聊天，他说起了这样一件事：他本是教初中语文的，到了阿坝县后，被调整到阿坝县城关二小教汉语。开学几周，他就发现班里有个男生一直不交家庭作业，一旦问到，他总是说忘记带了。最后龙老师发现该生有说谎的嫌疑，便从班主任那里要到了家长的电话号码。在与家长电话沟通后，家长来到了学校。这位家长就问龙老师：我的娃娃这么久都没交家庭作业，你骂他了吗？龙老师说：我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教育了他。这位家长又问：你是怎么教育他的？龙老师说：我批评了他，叫他以后别撒谎，按时完成作业。这位家长又问到：你打了他没有？龙老师说：我怎么会打他呢？这位家长十分气愤地说道：你根本不爱我的孩子！你打都不打他，你说你爱我的孩子吗？这一问，问得龙老师无话可说。龙老师说：“我们来援藏，肯定是要传播先进的教育和管理经验，不能停留在上个世八九十年代的教育理念上。这件事虽然过去了，但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出，这里的家长对老师是多么的尊敬和信任，它更反映了藏民对教育的殷切期望！”

 “北风卷地白草折，胡天八月即飞雪。”阿坝的冬天，比任何一个平坝地区都来得更早。国庆前后，就会下起第一场雪，宣告雪域高原长达半年以上的冬季来了。有一天早上，我起得早，要赶到距我的住地3公里以外的新校区上早读课。由于头晚下了大雪，到处白茫茫一片，走路随时都有滑倒的可能。便准备打的去。不久，过来了一辆出租车，开车的是一位藏族司机。他问我这么早去哪，我说去藏中。他又问我去干嘛，我说我去上课。他顿时露出微笑，伸出右手大拇指给我点赞。我问他到学校多少钱，他说：“除了学生和老师是10块，其余的都是15元。”坐上车后，我问他为什么，他说：“学生没有收入；老师，我们要感谢他们为我们培养孩子！”接着，他又问我：“你像是新来的老师吧？”我说：“是。我是德阳的，来援建阿坝。”他马上又竖起大拇指，叫声道谢，还说：“德阳把阿坝的路修得这么好，我的车又要多开五年。”到了学校门口，我掏出十元钱给他，他坚决不收。我从车窗外扔进了钱，快步走进了校门。

刚去的时候，周末显得有点无聊，队友们就相约去阿坝县城边走走，一边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，一边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，以便更快地融入藏区的工作和生活。但是，我们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个问题：周末，不少学生无所事事，到处瞎逛。“能不能把这些孩子集中起来，给他们传授一点知识？”当我们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，大家纷纷表示赞同。于是，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，“德阿童馨朵儿学校”正式开学了。队员们根据自己的特长和爱好，分别开设了“围棋班”、“象棋班”、“美术班”、“软笔书法班”、“太极拳班”，利用周六下午，义务为在县城读书的中小学生传授知识和技能。这一做法得到了学生的热烈响应，受到了家长的交口称赞。

走在阿坝县宽敞明亮的大街上，看见到处都是修葺一新的道路，自豪感油然而生。站在地标性建筑“德阿大桥”上，看太阳从家乡的方向冉冉升起，再仰望蓝天白云，和盘旋的雄鹰，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阿坝人了。躺在野花盛开、绿草如茵的草坪上，感受草原迟来的春天气息，不禁让人浮想联翩：倘若把阿坝比作是一只正在展翅飞翔的雄鹰，那么，我们的援建就是这只雄鹰的翅膀。愿阿坝明天越飞越高！

（作者系绵竹市土门中学副校长）